乡村的那些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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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海东

我的童年、少年时代都是在农村度过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家的生活大多捉襟见肘。每当这时，野菜的功用，在乡间就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纯净、本真、鲜香的野菜，是大自然赠给人类的美好礼物，挖野菜的最佳时机是阳春三月。一进入春天，野菜就急急匆匆地从泥土中伸出头来，慢慢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子，呼吸着大山里清新的空气。在溪边河畔的田塍上，在返青的麦田里，在田头地角上，到处都有挤挤挨挨恣意生长的野菜。每天放学以后，我便和小伙伴们三五结伴成行挎着小筐或箢子，带着小铲子，来到田野里挖刚长出嫩芽的野菜。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春风温和地吹拂着脸面。真是惬意极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们高兴地在田野里寻寻觅觅，然后，准确无误地在一丛丛野草和庄稼中捕捉到野菜的影子，并把它们轻轻分离出来，放进自己的篮子里，在获得满满一篮肥嫩野菜的同时，也收获了一份春天的心情。

在春天所有的野菜中，荠菜是当家菜，荠菜营养丰富，吃着香且有味。我们挖野菜时，多把它作为主要目标。荠菜多生长在小麦和油菜地里，挖荠菜一定要认真分辨，不然就会找错的。老了的荠菜口感不好，要挖比较嫩的。挖好后回家，择好的，小心仔细地洗净备吃。

荠菜的吃法多种多样，可炖可煮、可炒可烹，还可与鸡蛋或豆腐放在一起做饺子馅、包子馅，味道鲜美。无论哪种吃法，都有着荠菜独特的清香。母亲常常用荠菜来做包子或者饺子。包成饺子或包子煮熟后香气扑鼻，吃起来鲜香无比，让你回味无穷。

马齿苋也是乡村人常吃的野菜。马齿苋，大概因为叶子像马齿而得名。一般长在菜地里，自生自灭，却常年不断。马齿苋不怕晒，挖下来十天半月也晒不死它。传说远古的时候，天上有九个太阳，烤得大地燥热无比。神箭手后羿怒发冲冠，决心为民除害，他用自己的神箭射下了八个太阳，有个小太阳吓得躲在马齿苋底下才幸免于难。

马齿苋是太阳的救命中恩人，也是饥饿的老百姓的救命恩人。许多饥肠辘辘的人们正是食用它才幸免于难的。它的吃法有很多种，焯过之后炒食、凉拌、做馅都可以。如大蒜拌马齿菜、马齿菜炒鸡蛋、马齿菜馅包子、马齿菜粥等。讲究一点的，加些米汤，滑溜溜的，酸味大减，味道会清淡许多。

吃法最多的还要算苦苦菜了，既可以凉拌又可以烧汤和制成咸菜。据传，故乡的苦苦菜过去一直是朝庭的贡品，每当春天到来时，当地的乡绅就会派人把制作好了的苦苦菜送到京城，让那些达官贵人们改变一下口味，不知这是不是真的。不过它真的是非常好吃的野菜，又细嫩又爽口，是这些野菜中清香味最浓的一种，若是村中那户人家正在煮它，远远地就能闻着它的香味。

野菜新鲜不错，但由于炒菜的油太少，吃多了也乏味难咽。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芝麻叶、干蚕豆头和干红薯叶的。它们虽不属于野菜类，但和野菜相差无几。把采下的嫩蚕豆头和鲜芝麻叶，焯一焯晒干，就可以吃了。出夏红薯的时候，把割下的红薯藤放在地里，经霜一打，叶子就会和藤蔓脱离，再把叶子收起来就行。秋冬季节，擀豆杂面条时，下以干芝麻叶或干蚕豆头或霜打的红薯叶，再浇上香喷喷的辣椒油，觉着比什么都香。

家乡的野菜种类繁多，除了土地上长的，作物上长的以外，还有不少是树上长的，比如香椿头、杨槐花、榆钱等等。小时候，我家就有一棵香椿树。每到春天，椿树发芽的时候，母亲就给我们做椿芽炒鸡蛋这道菜。红色的辣椒，绿色的葱叶，紫色的椿芽，黄色的鸡蛋，整个菜五彩缤纷，仅望一眼，就食欲大振，口水四溢。动箸一尝，更是味美爽口，齿颊俱芬。

椿芽凉拌豆腐也是她的拿手好菜。将鲜香椿头洗净后用开水烫过取出，再将其挤干切成碎末，撤在豆腐上面，并加上麻油和味精即可食用。另外，除此之外，还有凉拌椿芽、椿芽拌芥菜、椿芽煎饼等，她也能做得色香味俱佳，令人大饱口福。我的少年时代，几乎每到春天，都能吃到母亲用椿芽烹饪的佳肴。

我也爱吃杨槐花。杨槐花的吃法有二种，一种是蒸，一种是煎。把洗净的花儿拌少许的白面，放在温火上蒸几分钟即可食用。如果再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蒜泥，芝麻香油，香葱，香菜等等，真是鲜美无比。

杨槐花煎着吃更是美味难挡，放上一些炒菜用的油在锅里慢慢的炒，香味就慢慢的飘荡出来了，直到白白的花被煎的金黄，就可以吃了，或者可以当菜下面条。小时候我每次吃杨槐花做的面条就觉得比吃肉还美，虽然那时候家里穷，很少有肉吃，但我还是觉得杨槐花更胜一筹。那种美妙的口感，那种多外到内的香，现在想起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感恩野菜，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它让我度过了困顿的日子。它使我懂得了什么是人生和生活。野菜强壮了我我的身躯，培育了我坚忍不拔的意志和艰苦奋斗的确精神，使我勇于直面困难，发愤图强。

乡村的那些野菜，来到我们的生命里，竟像是有无限的寓意似的。在这草木的人间，我们与它们在乡野里相遇，就像和许多的朋友结识一样，温润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