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钱德梅丨吃蚕豆

说到蚕豆，那么在我的老家，就不得不说到孩子们了。记得从前，我每次回老家，都看得见半大的孩子们会围在田间地头烧蚕豆吃。那蚕豆无论是新鲜的，还是老的，他们都会拿来烧。新鲜的蚕豆，火一烧很快就熟了，这时孩子们就会一拥而上，把蚕豆抢个精光。动作慢一点的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村中的孩子个个都身手敏捷。老蚕豆火烧时，会噼噼啪啪地响，像放鞭炮一样。孩子们烧蚕豆时，总是会围成半个圆圈，因为要留出另一边给烟，否则烟子会把人呛得睁不开眼睛。

其实所谓的烧蚕豆，就是弄一些玉米杆之类的东西，把蚕豆放在里面，火一点就可以了。只是火不能大，一大烧出来的蚕豆就皮烂肉生的。只能是小火，准确地说只是见烟不见火的，这样烧出来的蚕豆既香且好吃。

一到蚕豆花开的季节，我老家的田地里全是，放眼望去，蚕豆花像在旋涡中舞蹈一般，婀娜多姿。蚕豆花是白的，花如指甲般大小，状如蝴蝶。从上到下，一串一串的。蚕豆一熟，收蚕豆时，就是农人最舒眉的日子了。蚕豆作为我老家的主要作物，带给人的往往是欢乐和喜悦。因为餐桌上，从此就可吃到好吃的蚕豆了。剥蚕豆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大人会把嫩小的蚕豆剥成两瓣，贴在孩子的太阳穴上，顿时就有了清凉的感觉。大人们也会剥两瓣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这样清凉就是一片了。

在我的老家，新鲜蚕豆米炒蒜苔，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青蛙抱玉柱”。青蚕豆米一炒，就会自然蹦开，很像青蛙，而蒜苔切成两寸长，这是多么的生动。还有另一个菜，就是青蚕豆米烩乳饼。乳饼为牛奶或羊奶所制，有点像奶酪，但比奶酪无论口感还是内涵都更有味道。这样的菜炒出来，一青一白，一上桌，完全是工艺品，令人不忍动筷勺。当然吃到嘴里，那就更是别具一格了，仿佛世上的珍品落入了腹中。至于把青蚕豆米，煮熟捣碎，放上面粉，烙出来的饼，我们叫粑粑，更是绿得养眼，仿佛碧玉。还有青蚕豆放上火腿，用铜锅焖出饭来，那就更是一绝了，据说吃过的人，没有会忘记的。

关于老蚕豆，我老家还有很多的吃法。老蚕豆可用水泡，像发豆芽一样，把老蚕豆捂出芽来，随后水一煮，弄一碟辣椒酱油蘸水，蘸着吃，那是每年端午必吃之物。而把老蚕豆用温水泡开，去皮，用酸腌菜烧汤，也是一道村中汤，好吃又下饭，连菜都省了。当然老蚕豆的吃法很多，还可和土豆南瓜一起煮，那就像一家人相聚了。当然最常见的，就是火烧蚕豆了。那就是用灶锅灰，硬生生地捂出来的，剥开皮，颗颗金黄。至于嚼起来，更是满口豆香，走在老远都会闻到，甚至有人还会忍不住地走上前来要了吃，还会说一声，你在嚼蚕豆！

听说从前的人，上京赶考，或出远门，身上都会带一包火烧蚕豆，就如同现在的方便食品。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喝几口水就行。我就是嚼火烧蚕豆，把两颗牙齿给嚼裂拔掉了。可这蚕豆还是很吸引我，虽然很硬。我吃过上海城隍庙的五香奶油豆，也吃过四川的怪味胡豆，还吃过鲁老夫子说的茴香豆，但还是远远没有火烧蚕豆好吃耐嚼。在云南一个叫保山的地方，从前叫永昌城，那里出产一种小绿蚕豆。那豆子只有普通蚕豆的一半大，里边剥开却是绿的，即使老蚕豆，也依然是绿的，而且绿得透心，让人往往会想到宝石。

那样的蚕豆也算是一绝了，当年杨升庵被谪贬云南，云游至保山，在那里一个叫“玉皇阁”的旁边，建有一小院，保山人就是用这种透心小绿蚕豆招待他的，当然也宽慰了他，使他写出了一生中最绚烂的诗章。几百年过去了，小绿蚕豆依然泛着碧玉之色，还是像从前一样地好吃。可见蚕豆的香，不是说的……

作者简介：钱德梅，药师，江苏省南通市作家协会会员，散文《陆家茶馆》曾在南通“锦绣瑞府”杯征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我眼中的惠天然手业》在湖南“锦绣家园因你精彩”有奖征文中获二等奖。读后感《夜读》曾在全民阅读征文活动中荣获三等奖，小说《桃花雪》荣获如东县首届文学作品创作三等奖。其余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各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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