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蚕豆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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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蚕豆的联想昨日打不起精神，没有写作。下午自己找活干，剥蚕豆。因为晚餐难得一家九口人到齐（从五个地方聚齐），孩子们三餐匆匆，一般不会自己煮蚕豆，而且我妻子煮的蚕豆，火候、咸甜、佐料掌握适当，所以购买了12斤蚕豆。后来外甥女又送来20多斤刚采下的新鲜本地豆。一大堆蚕豆，够我消遣的了。我端了小藤椅，在阳台里坐定，把一切都安排得趁手，扭开豆荚，绿中带白的大颗绿玉般豆粒蹦在手心里，几荚即有一握，丢进塑料盆，还弹跳一下；豆壳随手入垃圾袋。一幕幕有关剥豆的景象，浮现于脑海。四五岁起，祖母就要我剥豆，剥毛豆要搁在骨牌凳上，毛豆荚壳紧实剥得指甲生痛，还只有一点点，心里不耐烦；蚕豆放在小篮里，豆壳丢在畚箕里，蚕豆荚大用拧即开，颗粒大，见货，容易有成就感，小孩子感到高兴。一下子想到祝福里，阿毛剥罗汉豆的情节，特别看过电影的，画面感特强。且看鲁迅原文：“‘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各处去一问，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无论是谁都不忍心看这一幕，但小孩坐在门槛上剥豆，那是绍兴乡间，乃至江南乡村常见的景象。众多不幸集中发生在祥林嫂身上，虽然是小说，真实性不用怀疑。鲁迅的《社戏》则欢乐多了。且看看戏回家路途中“偷”罗汉豆一节：“离平桥村还有一里模样，船行却慢了，摇船的都说很疲乏，因为太用力，而且许久没有东西吃。这回想出来的是桂生，说是罗汉豆正旺相，柴火又现成，我们可以偷一点来煮吃。大家都赞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都是结实的罗汉豆。“阿阿，阿发，这边是你家的，这边是老六一家的，我们偷那一边的呢？双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说。“我们也都跳上岸。阿发一面跳，一面说道，且慢，让我来看一看罢，他于是往来的.摸了一回，直起身来说道，偷我们的罢，我们的大得多呢。一声答应，大家便散开在阿发家的豆田里，各摘了一大捧，抛入船舱中。双喜以为再多偷，倘给阿发的娘知道是要哭骂的，于是各人便到六一公公的田里又各偷了一大捧。“我们中间几个年长的仍然慢慢的摇着船，几个到后舱去生火，年幼的和我都剥豆。不久豆熟了，便任凭航船浮在水面上，都围起来用手撮着吃。吃完豆，又开船，一面洗器具，豆荚豆壳全抛在河水里，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双喜所虑的是用了八公公船上的盐和柴，这老头子很细心，一定要知道，会骂的。然而大家议论之后，归结是不怕。”这里的“偷豆”一幕，尽显农村孩子的淳朴、天真、无私，手脚麻利，惯于劳作。看到前几天有网络视频，为老年妇女“偷蚕豆”闹得沸反盈天，恶形恶状，实在恶心。至于为什么叫罗汉豆？有人说剥出来的豆粒形似罗汉，也有人说真正称为“罗汉豆”的应该是豌豆。但绍兴的罗汉豆一定是蚕豆。蚕豆之名，一说形似“老蚕”（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一说成熟期与养蚕期一致（元王桢《农书》），我比较认可后一说。又称罗汉豆、胡豆、南豆、竖豆、佛豆。相传西汉张骞自西域引入中原，为粮食、蔬菜和饲料、绿肥兼用作物。要说作为粮食，如果成片种植，倒是可能的，但我们这里，都是种在“十边”零星之地，主要作为蔬菜（鲁迅写的绍兴海滩边——杭州湾边沙地，有小范围连片种植）。过去蚕豆作为“地三鲜”，是立夏必食蔬菜。地三鲜，指的是蚕豆、蒜苗、苋菜；树三鲜，指的是香椿、梅子、樱桃；水三鲜，指的是鲥鱼、刀鱼、河豚。其中地三鲜是立夏日必食之物。我不知道这些水果与河鲜是如何进入立夏食品的。记得小时候有长辈讲过食用蚕豆、蒜苗、苋菜的原因。过去靠自然节令种植蔬菜，苏南这一带，立夏日的蚕豆、苋菜、蒜苗刚刚上市，是稀罕之物，价格很贵，而整个夏天，这些蔬菜日渐增多，越来越便宜（蚕豆将收干豆剥豆瓣，咸菜豆瓣是夏天常备菜）。那些商店、手工作坊的老板，在节气更换之际，哪怕再贵，也要将时令菜端上餐桌，以便日后即使天天食用，伙计也不便埋怨。那是一种经营策略。如今二月就能食用福建产的蚕豆，渐而食用浙江产的，再用地产的。立夏不到，蚕豆早已不是稀罕之物。但在上世纪困难年时期，蚕豆却是帮助农民、居民度过饥荒的“功臣”。在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我居住在城区的那些年月，主打菜是“咸菜豆瓣汤”。此汤味道鲜美，可能咸菜与豆瓣混合产生一定的谷氨酸钠，价廉，即使最困难的年月，还买得到。当然过了夏天，只能用干蚕豆泡开，剥出豆瓣。我掌握有刀劈干蚕豆的技术，右手握刀背食指或无名指拨正蚕豆，刀锋从蚕豆顶芽处劈下，一下两半，浸入温水半小时，揉搓一下，豆壳自然浮起，捞出即可。在农村，蚕豆饭可以既节省粮食，又填饱肚子。过春起，先是红花（紫云英）饭，再是蚕豆饭，接下去麦粞饭、麦片饭。现在认为这是饱含粗纤维的营养餐，那时候是迫不得已的度荒饭。一个多小时，大概剥了20多斤蚕豆，晚饭煮了一大铁锅，分装两个大盆，照样一扫而光，足见味美、吃口佳。蚕豆是豆类植物，含嘌呤较高，虽我现今对豆制品不忌口（服用一味进口的保健品后，确实有效）。但是老人胃纳有限，需自己控制。剥蚕豆、忆蚕豆、吃蚕豆，心里不烦了，头脑清醒了，敷衍成文，也是收获。YOUTH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