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中的人物之一二强子节选

2022/11/18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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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所著的《骆驼祥子》是深受人们喜爱的文学作品之一,书中以祥子为主线,描写了中国旧社会底层人物生活的困苦挣扎。小说中的二强子是小福子的父亲,虽然在书中出现的篇幅不长,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者通过景物,人物丰富的内心活动的描写,让这个着墨不多的小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也使读者仿佛透过书本,身临其境在那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年代。

祥子和虎妞租住在老北京的一个大杂院里,二强子一家也在其中。

大杂院里有七八户人家,多数的都住着一间房;一间房里有的住着老少七八口。这些人有的拉车,有的作小买卖,有的当巡警,有的当仆人。各人有各人的事,谁也没个空闲,连小孩子们都提着小筐,早晨去打粥,下午去拾煤核。只有那顶小的孩子才把屁股冻得通红的在院里玩耍或打架。

炉灰尘土脏水就都倒在院中,没人顾得去打扫,院子当中间儿冻满了冰,大孩子拾煤核回来拿这当作冰场,嚷闹着打冰出溜玩。

顶苦的是那些老人与妇女。老人们无衣无食,躺在冰凉的炕上,干等着年轻的挣来一点钱,好喝碗粥,年轻卖力气的也许挣得来钱,也许空手回来,回来还要发脾气,找着缝儿吵嘴。老人们空着肚子得拿眼泪当作水,咽到肚中去。

那些妇人们,既得照顾着老的,又得照顾着小的,还得敷衍年轻挣钱的男人。她们怀着孕也得照常操作,只吃着窝窝头与白粥;不,不但要照常工作,还是去打粥,兜揽了些活计——幸而老少都吃饱了躺下,她们得抱着个小煤油灯给人家洗,作,缝缝补补。

屋子是那么小,墙是那么破,冷风从这面的墙缝钻进来,一直的从那面出去,把所有的一点暖气都带了走。她们的身上只挂着些破布,肚子盛着一碗或半碗粥,六七个月的胎。她们得工作,得先尽着老的小的吃饱。她们混身都是病,不到三十岁已脱了头发,可是一时一刻不能闲着,从病中走到死亡;死了,棺材得去向“善人”们募化。那些姑娘们,十六七岁了,没有裤子。只能围着块什么破东西在屋中——天然的监狱——帮着母亲做事,赶活。要到茅房去,她们得看准了院中人才敢贼也似的往外跑;一冬天,她们没有见过太阳与青天。那长得丑的,将来承袭她们妈妈的一切;那长得有个模样,连自己也知道,早晚是被父母卖出,“享福去”!

二强子拉车养活一家人,大女儿小福子十九岁在去年夏天卖给了一个军人。卖了二百块钱。两个儿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一岁。

小福子走后,二强子颇阔气了一阵,把当都赎出来,还另外作了几件新衣,全家都穿得怪齐整的。

二强嫂是全院里最矮最丑的妇人,嚵脑门,大腮帮,头上没有什么头发,牙老露在外边,脸上被雀斑占满,看着令人恶心。她也红着眼皮,一边哭女儿,一边穿上新蓝大衫。二强子的脾气一向就暴,卖了女儿之后,常喝几盅酒;酒后眼泪在眼圈里,就特别的好找毛病。二强嫂虽然穿上新大衫,也吃口饱饭,可是乐不抵苦,挨揍的次数比以前差不多增加了一倍。

二强子四十多了,打算不再去拉车。于是买了副筐子,弄了个杂货挑子,瓜果梨桃,花生烟卷,货很齐全。拉惯了车,他不会对付买卖;拉车是一冲一撞的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作小买卖得苦对付,他不会。拉车的人晓得怎赊东西,所以他磨不开脸不许熟人们欠账;欠下,可就不容易再要回来。这样,好照顾主儿拉不上,而与他交易的都贪着赊了不给,他没法不赔钱。赔了钱,他难过;难过就更多喝酒。醉了,在外面时常和巡警们吵,在家里拿老婆孩子杀气。得罪了巡警,打了老婆,都因为酒。酒醒过来,他非常的后悔,苦痛。再一想,这点钱是用女儿换来的,白白的这样赔出去,而且还喝酒打人,他觉得自己不是人。在这种时候,他能懊睡一天,把苦恼交给了梦。

他决定放弃了买卖,还去拉车,不能把那点钱全白白地糟蹋了。他买上了车。在他醉了的时候,他一点情理不讲。在他清醒的时候,他顶爱体面,他往往摆起穷架子,事事都有个谱儿。买了新车,身上也穿得很整齐,他觉得他是高等的车夫,他得喝好茶叶,拉体面的座儿。他能在车口上,亮着自己的车,和身上的白裤褂,和大家谈天,老不屑于张罗买卖。他一会儿啪啪的用新蓝布掸子抽抽车,一会跺跺自己的新白底双脸鞋,一会儿眼看着鼻尖,立在车旁微笑,等着别人来夸奖他的车,然后就引起话头,说上没完。他能这样白“泡”一两天。及至他拉上了好座儿,他的腿不给他的车与衣服作劲,跑不动!这个,又使他非常的难过,一难过就想到女儿,只好去喝酒。这么样,他的钱全白垫出去,只剩下那辆车。

在立冬前后吧,他又喝醉。一进屋门,两个儿子就想往外躲。这个招翻了他,给他们一人一脚。二强嫂说了句什么,他奔了她去,一脚踹在小肚子上,她躺在地上半天没出声。两个孩子急了,一个拿起煤铲,一个抄起擀面杖,和爸爸拼了命。三个打在一团,七手八脚的又踩了二强嫂几下。街坊们过来,好容易把二强子按倒在炕上,两个孩子抱着妈妈哭起来。二强嫂醒了过来,可是始终不能再下地。到腊月初三,她的呼吸停止了,穿着卖女儿时候做的蓝大衫。二强嫂的娘家不答应,非打官司不可。经朋友们死劝活劝,娘家的人们才让了步,二强子可也答应下好好的发送她,而且给她娘家人十五块钱。他把车押出去,押了六十块。转过年来,他想出手那辆车,他没有自己把它赎出来的希望。在喝醉的时候,他倒想卖个儿子,但是绝没人要。他也曾想找过小福子的丈夫,人家根本不承认他这么个老丈人,别的话自然不必再说。

到了四月半,二强子的女儿小福子回来了。小福子的“人”是个军官。他到处都安一份很简单的家,花个一百二百的弄个年轻的姑娘,再买份儿大号的铺板与两张椅子,便能快乐的过些日子。等军队调遣到别处,他撒手一走,连人带铺板放在原处。花这么一百二百的,过一年半载,并不吃亏,单说缝缝洗洗衣服,作饭,等等的小事,要是雇个仆人,连吃带挣的月见不也得花个十块八块的吗?这么娶个姑娘呢,即是仆人,又能陪着睡觉,而且准保干净没病。高兴呢,给她裁件花布大衫,块儿多钱的事。不高兴呢,教她光眼子在家里蹲着,她也没什么办法。等到他开了差呢,他一点也不可惜那份铺板与一两把椅子,因为欠下的两个月房租得由她想法子给上,把铺板什么折卖了还许不够还这笔账的呢?

小福子就是把铺板卖了,还上房租,只穿着件花洋布大衫,戴着一对银耳环,回到家中来的。

二强子在卖了车以后,除了还上押款与利钱,还剩下二十来块。有时候他觉得中年丧妻,非常的可怜;别人既不怜惜他,他就自己喝盅酒,喝口好东西,自怜自慰。在这种时候,他仿佛跟钱有仇似的,拚命地乱花。有时候他又以为更应当努力去拉车,好好地把两个男孩拉扯大了,将来也好有点指望。在这么想到儿子的时候,人就嘎七马八的买回一大堆食物,给他们俩吃。看他俩狼吞虎咽的吃那些东西,他眼中含着泪,自言自语的说:“没娘的孩子!苦命的孩子!我不屈心,我吃饱吃不饱不算一回事,得先让孩子吃足!吃吧!你们长大成人别忘了我就得了!”在这种时候,他的钱也不少花。慢慢的二十来块钱就全垫出去了。

没了钱,再赶上他喝了酒,犯了脾气,他一两天不管孩子们吃了什么;孩子们无法,只好得自己去想主意弄几个铜子,买点东西吃。他们会给办红白事的去打执事,会去跟着土车拾些碎铜烂纸,有时候能买上几个烧饼,有时候只能买一斤麦茬白薯,连皮带须子都吞了下去,有时候俩人才有一个大铜子,只好买了落花生或铁蚕豆,虽然不能挡饥,可是能多嚼一会儿。

小福子回来了,他们见着了亲人,一人抱着她一条腿,没有话可说,只流着泪向她笑。妈妈没有了,姐姐就是妈妈!

二强子对女儿回来,没有什么表示。她回来,就多添了个吃饭的。可是,看着两个儿子那样的欢喜,他也不能不承认家中应当有个女的,给大家作作饭,洗洗衣裳。他不便于说什么,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小福子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她可是地——无论爸爸是怎样的不要强——顾着两个兄弟。她哪儿去弄钱给他俩预备饭呢?

二强子喝醉,有了主意:“你要真心疼你的兄弟,你就有法儿挣钱养活他们!都指着我呀,我成天际去给人家当牲口,我得先吃饱;我能空着肚子跑吗?教我一个跟头摔死,你看着可乐是怎着?你闲着也是闲着,有现成的,不卖等什么?”

看着醉猫似的爸爸,看看自己,看看两个饿得像老鼠似的弟弟,小福子只剩哭。眼泪感动不了父亲,眼泪不能喂饱了弟弟,她得拿出更实在的来。为教弟弟们吃饱,她得卖了自己的肉。搂着小弟弟,她的泪落在他的头发上,他说:“姐姐,我饿!”姐姐!姐姐是块肉,得给弟弟吃!

到了六月,大杂院里简直没什么人声。天气炎热,大人小孩都早早地出了门。直到太阳快落,男人与孩子们才陆续的回来。大家都受了一天的热,红着眼珠,没有好脾气;肚子又饿,更个个急叉白脸。一句话不对路,有的便要打孩子,有的便要打老婆;即使打不起来,也骂个痛快。这样闹哄,一直到大家都吃饭之后,脾气和平了许多,爱说话的才三五成团,说起一天的辛苦。那吃不上饭的,当已无处去当,卖已无处去卖——即使有东西可当可卖——因为天色已黑上来。男的不管屋中怎样的热,一头扎在炕上,一声不出,也许大声的叫骂。女的含着泪向大家去通融,不定碰多少钉子,才借到一张二十枚的破纸票。攥着这张宝贝票子,她出去弄点杂合面来,勾一锅粥给大家吃。

但小福子不在这个生活秩序中。她起得晚,可是有她的理由。她怕院中那些男人们斜着眼看她,所以等他们都走净,才敢出屋门。白天,她不是找虎妞来,便是出去走走,因为她的广告便是她自己。晚上,为躲着院中人的注目,她又出去在街上转,约摸着大家都躺下,她才偷偷地溜进来。

二强子呢,近来几乎不大回家来了。他晓得女儿的营业,没脸进那个街门。但是他没法拦阻她。他知道自己没力量养活着儿女们。他只好不再回来,作为眼不见心不烦。有时候他恨女儿,假若小福子是个男的,管保不用这样出丑;既是个女胎,干吗投到他这里来!有时候他可怜女儿,女儿是卖身养着弟弟!恨吧疼吧,他没办法。赶到他喝了酒,而手里没了钱,他不恨了,也不可怜了,他回来跟她要钱。在这种时候,他看女儿是个会挣钱的东西,他是作爸爸的,跟他要钱是名正言顺。这时候他也想起体面来:大家不是轻看小福子吗,她的爸爸也没饶了她呀,他逼着她拿钱,而且骂骂咧咧,似乎是骂给大家听——二强子没有错儿,小福子天生的不要脸。

他吵,小福子连大气也不出。倒是虎妞一半骂一半劝,把他对付走,自然手里得多少拿去点钱。这种钱只许他再去喝酒,因为他要是清醒着看见它人,他就会去跳河或上吊。

后来虎妞难产而死。小福子正在祥子的房中帮忙的时候,二强子喝醉跑来了,看见小福子就骂了起来:“你上祥子屋里干什么去了?”二强子的眼睛瞪圆,两脚拌着蒜,东一晃西一晃地扑过来:“你卖还卖不够,还得白教祥子玩?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祥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赶了出来,立在小福子的身后。

“我说祥子,”二强子歪歪拧拧的想挺起胸脯,可是连立也立不稳:“我说祥子,你还算人吗?你占谁的便宜也罢,单占她的便宜?什么玩艺?”

祥子不肯欺负个醉鬼,可是心中的积郁使他没法管束住自己的怒气。他赶上一步去。四只红眼睛对了光,好像要在空气中激触,发出火花。祥子一把扯住二强子的肩,就像提拉着个孩子似地,掷出老远。

良心的谴责,借着点酒,变成狂暴;二强子的醉本来多少有些假装。经这一摔,他醒过来一半。他想反攻,可是明知不是祥子的对手。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出去,又十分的不是味儿。他坐在地上,不肯往起立,又不便老这么坐着。心中十分的乱,嘴里只好随便的说了:“我管教女儿,与你什么相干?揍我?你姥姥!你也得配!”

祥子不愿还口,只静静地等着他反攻。

小福子含着泪,不知怎样好。劝父亲是没用的,看着祥子打他也于心不安。她将全身都摸索到了,凑出十几个铜子来,交给了弟弟。弟弟平日绝不敢挨近爸爸的身,今天看爸爸是被揍在地上,胆子大了些。“给你,走吧!”

二强子棱棱着眼把钱接过去,一边往起立,一边唠叨:“放着你们这群丫头养的!招翻了太爷,妈的弄刀全宰了你们!”快走到街门了他喊了声“祥子!搁着这个碴儿,咱们外头见!”

小说中关于二强子的描写到此结束了,让人几乎可以预见到他的结局。这也是身处黑暗吃人的旧社会中穷苦人的命运。底层社会中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吃饱穿暖。更别提精神层面的文化教育。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谁都想堂堂正正,受人尊敬的活着。穷困潦倒的二强子应该也不例外。他也有羞耻心,也想体面地活着。从作者对他的一系列心理描写中我们能看到他的挣扎,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根本看不到希望和未来。为了苟活,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脸面,先是卖女后是逼女为娼。一个字,难。就为了吃口饱饭,人们已经拼尽全力,却依然难如登天。没奈何,就只有一天天的挨着,走哪算哪,好死不如赖活着。

或许有人说二强子是个没有责任心,自暴自弃的醉鬼,可没处在那个年代,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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