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容清明
2022/5/1 来源:不详北京治疗白癜风医院在哪 http://www.bdfyy999.com/m/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刘俊容,天门净潭乡人,出生于七十年代初,当过十几年民办老师,现在天门丰溢药业做销售。爱读书,爱运动,爱发朋友圈,随手记录所见所闻所思。热心公益,是公益组织武汉十方缘的一星义工。
清明难得今年清明节天气晴好,今天特意陪妈妈回老家扫墓。车窗外,正是最美人间四月天,春意盎然,天清地明。快到村子了,一转弯,先生发现道路一侧沿路摆放着一排冲天炮。他说:“村子里又是谁过世了?”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村子里只要有谁家里老人过世,出殡时,必定会从家里一直到公路上,沿途摆上鞭炮和冲天炮,用最隆重的仪式感送逝者最后一程。我们议论着可能是谁谁,车子进了村,等我们到家门口停好车,鞭炮和冲天炮继续蜿蜒向前。下车一问,原来是妈妈的老姐妹,中风几次,半身不遂,几个儿女轮番接到各自家中照顾了大半年,还是走了。我问妈妈:“像这种出殡摆鞭炮的模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晓得是几时哩?刚开始是摆鞭炮,有几远摆几远。那时候摆鞭炮是为了安全。因为做红白喜事,放鞭时出了几次事故,伤了几次人。后来又不晓得是哪家加上了冲天炮;再后来,还有的屋里晚上还要放半天冲冲子(指焰火)。”邻居婶子快言快语,接过我的话,“都是在外头做生意的赚了钱,现在送个老人都是比起来在搞。娃们闹的不好的,老个人了都送不起了。”“还不光是放鞭放焰火,还要满派毛巾满派烟。”旁边另一个婶婶也加入了这个话题。何谓“满派毛巾满派烟”?以前,当葬丧队伍从各家门前经过,各家都会放一挂鞭炮,为逝去乡邻送上一份祭奠。而主家,则会给每户放鞭炮的人家回赠一条孝布一盒烟。又后来,孝布换成了毛巾,烟也越派越贵;发展到现在,成了“满派毛巾满派烟。”就是只要是站在路边的乡亲,每人发一条毛巾,主家帮忙发烟的,逢人就要递烟。“这是哪个兴起来的哟!现在送个老人,开支比以前大多了啊!”妈妈说。“我明天死了不准这样搞啊!有这钱还不如多买咔吃哈多买咔穿哈!”妈妈半开玩笑半嘱咐我。“怎么,冷那还打算死了都跟娃们做主吧?”另一个邻居也开玩笑应和道。“到时候他们只有办得比这更热闹,还要像XXX那样请天门的花鼓戏来唱个几天几夜。”又一个邻居看戏不怕台高。“不紧请哪,你听到没?”妈妈又嘱咐我,“你们要是这样请人唱戏,那就是要吵的我做鬼都不安逸。”先生在一旁笑而不语。不得不说,妈妈还是思想观念很先进的人。当长辈故去,用最隆重的仪式感送别至亲最后一程,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如果让这份隆重感变了味,变成了铺张浪费讲排场讲攀比,那就适得其反了。“我们先去上坟吧!”我对妈妈的话没置可否,换了话题。到了墓地,妈妈站在堂弟坟前,开始摆放祭品:“儿啊,你怎年纪轻轻就睡在这里了,老的不管小的不管,你有罪啊你知不知道?你还要我这七八十岁的大妈来给你悼青,你有罪啊你知不知道?…”妈妈边放祭品边念叼,我在一旁默然无语,眼泪却夺眶而出。“叫你少喝咔酒你不听的,天天喝餐餐喝,喝死了你安逸了,你的儿子老子都在照业你也不管了……”我点燃冥币钱纸,妈妈往火堆里丢着纸钱,继续念叼着。堂弟直肠癌去世,走的时候不到四十岁。生病前餐餐不离酒,而且是那种小作坊勾兑的十元一塑料壶的劣质酒。当时妈妈每次回老家碰到他喝酒都会教训他一顿,他只是嘻皮笑脸地答应:“好,好,大妈,我听冷那的。”这一应一答的画面仿佛如昨,却是斯人已逝,过去六七年的事了…堂弟旁边是另一个早逝的堂弟。在外地教书,也是三十多岁,在学校上课时心脏病突发猝死。“你们都是有罪的人哪!你们怎么能睡在这里什么都不管哪!你们要保佑你的老的小的清疾平安哪……”妈妈继续小声的絮絮念。这个堂弟的爸爸,也就是先生的堂叔,早年就外出打工,甚少回乡,和老家兄弟们走动得少。后来这个堂弟长大参加工作、娶妻生子都殳通知家族里的人。听说猝死前,堂弟夫妻伉俪情深,堂弟猝死后,弟媳妇将堂弟骨灰放在卧室床头,不让下葬,到外地出差也要将骨灰随身带上。后来还是堂叔堂婶反过来劝弟媳妇,说要将堂弟带回老家,让他叶落归根,入土为安。弟媳妇用抚恤金在老家给堂叔堂婶盖了新房,将堂弟骨灰迎回新家认路后才安葬。如此深情之人,却没有得到老天的眷顾,老天仍旧猝不及防地带走了她的爱侣……生离和死别,最是人世间不能承受之重。可是眼下,战争仍在继续、疫情还在肆虐、空难还在调查、疾病、猝死说不定那一天就到了……这就是生命的无常。身处太平盛世的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面临的是惊喜还是意外。唯愿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唯有照顾好自己和身边人的身体,珍爱健康,珍惜每一份情谊、每一刻相守……听着妈妈的絮絮念,拔弄着熊熊燃烧的纸钱,万千思绪,万千感慨,化成缕缕轻烟,飘散在风中……堂弟旁边是大妈的坟茔,妈妈又开始絮絮念:“你怎大的鬼气么,那就多操咔心,保佑这屋里的子孙们发财的发财,发人的发人嘚。昭昭到现在都没有添个净净娃,娃们都还不能给你们立个碑……”大妈0年疫情期间去世,当时因为封城,我们都未能参加葬礼。听妈妈说,疫情解封后她回到老家的当天,她在门口择菜准备做饭,一只黑鸟飞到她的旁边不停地叫,她用菜刀在砧板上敲打也赶不走。当时她就觉得是大妈回来找她了,她就对着那只鸟说了很多她们以前相互承诺的话,然后等她进屋之后,那只鸟儿才飞走。妈妈刚才说的“你有怎大的鬼气”,指的就是这件事。我并不是唯心的人,却宁愿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机会说出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别…而她说的“添个净净娃”,则是说侄儿现在只生了个小公主,没有生儿子。她们那一辈的人就是这样的重男轻女的,她们也只是延续了她们父辈的思想啊!我竟然觉得我无从指责无从反驳甚至也不忍心反驳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儿子女儿哪个不是心肝宝贝啊!还不生儿子就不给老人立碑,这不是给娃儿添莫名其妙的堵吗?妈妈,这规矩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可以接受,我还是得为我的儿辈们减压呀!该说的还是要说。“前传后教哩。麻绳缚草鞋。一代管一代。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了。我的孙娃我个个都喜欢。”妈妈这算是同意我说的话了吗?看来移风易俗这件事,真的是任重道远啊。这一排坟茔,埋葬的全是家族中的先人。我点燃鞭炮,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向先人们逐一拜祭,然后搀扶着妈妈走出墓地。坟地旁边是广袤的田野。湛蓝的天空中,白云随意游走。抬眼望去,一朵白云正倚着树梢,我跟妈妈说了几句话,再抬头,那片白云已经被风吹散,丝丝缕缕飘在天幕,转眼就消逝不见了。蓝天下,绿油油的麦子正在吐穗,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始结荚,蚕豆开着紫色的蝴蝶结似的花。鞭炮的硝烟味淡去,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的香味,又夹杂着青草特有的清新的青味。对,是青味,这个味道我说不出,同样是来自大地的气息,但又绝不是泥土的香味。油菜花香、蚕豆香、青草香、泥土香……混在一起,这就是最滋养身心的大自然的芬芳啊。中国有句老话:“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清明,唯有慎重看待生命消逝,心存敬畏地纪念缅怀先人,才能更懂得生命,才能更好地在生活中践行真善美,善待身边的人和事。清明,在拜祭中缅怀,在缅怀中感恩,在感恩中尊重,在尊重中懂得,在懂得中珍惜……远处的村子里传来鸡鸣声,犬吠声,大人寻找小孩的呼唤声……多么遥远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的乡村声音啊。在温暖清新的绿色乡野,在亲切怡人乡村气息中,我牵着妈妈的手,慢慢往回走。天门文艺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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