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娄邵铁路旁,藏着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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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李朝霞

晚高峰的公交车，载了太多的乘客。它穿过拥挤的街道，像是不堪重负一般，走得慢慢吞吞。我坐在最后一排，满身疲惫，昏昏欲睡。车子经过那座熟悉的桥，三车道变成两车道，更加像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我将头靠在车窗上，无意中，看到桥下一闪而过的姹紫嫣红。似乎是桃花？城市里的桃花！我心中一动。我在前面最近的那个站下车，再往回走到桥边。这是一座老桥，桥下这条铁路，就是以前的娄邵铁路。在时代的变迁中，这段路已完成它的使命，废弃的铁轨，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样沉默不语。铁路两旁的斜坡上，此刻却开满了一树树的花，开出了一个新的春天。我满心欢喜地走下去看花，才发现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踏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路。我顺着小路往下走，就像从纷繁人间，走到世外桃源。紫荆，碧桃，李花，都正值盛花期，玫紫，胭红，浅粉，近看错落有致，远看层层叠叠，给山坡披上了温柔的色调。

树下的土，早已被见缝插针地种上了蚕豆、豌豆，油菜，此刻也正是花开的时候。豌豆花像翘起的兰花指，蚕豆花张开了一双双眼睛，油菜花则高昂着头。

高大的桥洞下，一棵细弱的紫荆，长得像宋徽宗的瘦金体字。它的枝干上密密麻麻地开满了花，像是一条条裹满了芝麻的麦芽糖。这一抹艳紫，在黑灰色的桥身映衬下，显得格外鲜亮，像一束光，照进了夜晚。

我不断调整最合适的角度，想把这美好的一切记录在我的镜头里。我想象着，要是有一列绿皮火车从这儿开过，该有多么美好啊！在这两旁花树的掩映下，这将是一辆“开往春天的地铁”，如诗，如画，亦如歌。“美女，美女……”我正在陶醉呢，恍惚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唤。是喊我吗？我四处寻找。这时，在土坡下面探出一个头来，原来是一位老妇人。她正挑着担子从下面爬上来，想让我拉她一把。我忙走过去，只见她挑了满满一担菜蔬。好家伙，原来这两旁的地都是她家种的！她说在老家干活惯了，在城里也闲不住，便来这里开垦了一点土地，慢慢地越开越多。这一担是鸡萝卜（喂鸡用的萝卜）。哈，劳动人民的语言还真是凝练。她笑呵呵地问我，“你是在拍抖音吗？”看来这位阿姨还挺时尚的，还经常刷抖音。我说，“不是，就是看着这些花很美，就想来拍几张照片。”我把手机拿给她看。她惊讶地说，“这些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在这里的，我们每天都从这里经过，也没在意，没想到你拍出来还挺好看的。”

是呀，她每天在这美景中走过，沉浸在这幸福中而不自知。或者，她的幸福本就不在这些花上，而在这一担担沉甸甸的萝卜，一片片黄澄澄的油菜上。我喜欢的是开花的诗意，她在乎的是结果的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点，不是吗？

也许是为了感谢我的帮助，她突然指着不远处告诉我，那路边有许多荠菜，可以拔点回家煮鸡蛋。她们平时挑着担子去菜地，不经意间洒下了水和肥，把这些野生的荠菜滋养得茂盛得很，一丛丛的小白花开得像满天星。

我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扯荠菜，虽然还不到三月三，功效应该也差不多吧。我可以理解它的效果打折，但是不能允许自己错过这般美味呀。我很快拔了一大把荠菜，不知不觉间，天也快黑了，桥下越来越暗。我抬起头，桥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我恋恋不舍地往上走，上了桥，一脚又踏进了车水马龙的世界。公交车是没有了，我骑一辆共享单车回家。我把荠菜装在车筐里，路灯给它们打了光。晚风中，它们的影子在地上摇曳。我想象着它们被我洗得干干净净，盘成一个绿色的鸟巢，中间卧着几枚鸡蛋，放在透明的壶里煮得热气腾腾的样子。

想到此处，我觉得肚子是真的饿了。我在夜色中疾驰。刚才，我已经品读了诗意，现在，要回家烹煮我的生活啦！

作者：李朝霞，网名小兔子，80后，文艺女青年。土著民出版的散文集《人间眷恋》作者。李朝霞作品集：1、邱老师2、过桥米线3、蒿子粑4、写给你的5、爷爷的鱼塘6、桥头河中学7、希望还在路上8、陪孩子长大9、彼此的英雄10、一年甜到头11、天使有光环12、相信奇迹会存在13、她们把爱给了陌生人14、有娘在，家就满了15、巷子里的早市16、因为相信，所以看见17、甜甜的心意18、花事19、我在你身边20、勇敢的心21、我想我是幸福的22、故乡的早晨23、正常的幸福24、那个渴望长大的女孩25、争争吵吵，相爱到老26、又是一年三月三27、村里有条母亲溪28、榆钱儿29、两支拐，一辈子30、温暖人间烟火气31、带着癌生存，带着爱生活32、老爸33、老家生活有点“味”34、心中若悠然35、处暑36、被雷声唤醒的山野精灵37、安平不“安贫”，黄土变成金38、桂花39、乡村秋韵40、折翼的天使也是天使41、经历风雨，沐浴阳光42、文明娄底24小时43、送我一朵小红花44、还想和奶奶烤糍粑45、吃一个甜蜜和团圆46、你好，我的女神47、挑战洪家山48、最美的语言在乡间49、我深深眷恋的人间50、乐乐与黑仔51、扯住春天的尾巴52、陪伴孩子的第5次60华里远足53、走进《蔡和森》，走近蔡和森54、盼55、被爷爷宠爱的记忆，是甜的56、山水画廊美甘棠57、湄水边，有一棵开花的树土著民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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