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猫能成精,能变鬼,能说话,你还会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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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那篇文章（有人Get不到猫的美？也许他只是刚好患有恐猫症）中，我提到过Ailurophobia这个词，它指代一种对猫持续性、非理性地感到恐惧的病症。如今全民吸猫之风昌盛，大家都只看到猫萌软可爱的一面，又怎会相信猫也有恐怖狰狞的时候？

好多人发这张图给我……

不扯中世纪欧洲屠猫史，即便是在我国古代，猫也并不总是以正面形象出现。清朝咸丰年间有个叫黄汉的人，编著了一本叫《猫苑》的书，广收中国历史有关猫的典故、寓言及传说。

《猫苑·灵异》篇中有这样的故事：

金华猫，畜之三年后，每于中宵，蹲踞屋上，伸口对月，吸其精华，久而成怪，每出魅人，逢妇女则变美男，逢男则变美女。每至人家，先溺于水中，人饮之，则莫见其形。凡遇怪来，宿夜以青衣覆被上，迟明视之，若有毛，则潜约猎徒，牵数犬，至家捕猫，炙其肉以食病者，自愈；若男病而获雄，女并而获雌，则不治矣。府庠张光文有女，年十八，为怪所侵，发尽落，后捕雄猫治之，疾始瘳。

大意是说金华猫养了三年后，夜至中宵就会蹲踞在屋顶上，张嘴对着月亮，吸取月亮的精华，久而久之变成了妖怪，出来魅惑人（月亮和猫有不解之缘呐）。它遇到妇女就变美男，遇到男人就变美女。每次到人家家里，先在水里撒尿，人喝了水就看不见它的身形。（此处遗漏了一句“凡遇怪者，来时如梦，日渐成疾”，说明猫妖造成的危害）想破此法，只能在夜里往病人被子上覆盖青黑色的衣服，天亮再瞧，上面沾毛的话证明有猫怪出没（此处甚科学！）。偷偷约猎人带狗上门捕猫，将它的肉烤给病人吃，方能自行痊愈。如果男人生病捕到的是雄猫，女人生病捕到的是雌猫，这病就没治了。府庠张光文有个女儿，十八岁，被猫怪侵占，头发掉光，后来捕了雄猫治她，身体才康复。

听起来猫成精也颇不容易，得做满几年日常任务才能获得奖赏。有没有适合懒猫的速成方法呢？也是有的。金代有个医学家叫张元素，字洁古，著有指导临床药法的《洁古老人珍珠囊》一本。其中有云：

用蚕豆四十九粒，阴阳水浸端午时，咒之，埋室西北地下，令猫踞其上，七日化为猫精。

按照他的经验，数出49颗蚕豆，在端午节那天用阴阳水（一半凉水加一半开水）浸泡，下咒，埋在房间西北方位的地下，让猫趴在上面，七天后猫就成精啦。

以上都是猫主动/被动成精，还有一脉分支是猫死后变成鬼，被行巫术者蓄养并操纵它害人获利。据说一旦被猫鬼缠上，身体和心脏都会像针刺般疼痛，被害人频繁吐血，日渐衰弱，最终血尽而亡，其财产也会神奇地转移到下蛊之人家里。

在《隋书·外戚传·独孤陀》中记载了相关情节：

独孤陀性好左道，其外祖母高氏先事猫鬼，转入陀家。会献皇后及杨素妻郑氏俱有疾，召医者视之，皆曰：“此猫鬼疾也。”上以陀后之异母弟，陀妻杨素之异母妹，由是意陀所为，令推案之。陀婢徐阿尼言，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子者，鼠也。其猫鬼每杀人，所死家财物潜移于畜猫鬼家。陀尝从家中素酒，其妻曰：“无钱可酤。”因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越公家，使我足钱。”阿尼便咒之。居数日，猫鬼向素家。后上初从并州还，陀于园中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皇后所，使多赐吾物。”阿尼复咒之，遂入宫中。杨远遣阿尼呼猫鬼，阿尼于是夜中置香粥一盆，以匙扣而呼之曰：“猫女可来，无住宫中。”久之，阿尼面色黄青，若被牵曳者，云猫鬼已至。上赐陀夫妻死。

讲的是独孤陀生性喜好邪门道术，他的外祖母高氏养过猫鬼，带进了陀家。适逢献皇后和杨素的妻子郑氏都得了病，召大夫们会诊，都说是猫鬼症候。皇上因为独孤陀是皇后异母的弟弟，独孤陀的妻子又是杨素异母的妹妹，怀疑是独孤陀干的，下令去查他。独孤陀的婢女徐阿尼招供说猫鬼由她负责饲养，每日子时上供祭拜，子属鼠，意味着以鼠养猫。猫鬼每次杀人，死了人的那一家的财物就会暗暗转移到畜养猫鬼的那一家中。

独孤陀在家里想喝酒，他的妻子不给钱买。他于是给阿尼下达任务：“让猫鬼到越公（杨素）家去，挣点钱回来。”阿尼开始下咒，几天后猫鬼就跑杨素家害人去了。后来皇上从并州回来，独孤陀又在园中对阿尼说：“可以让猫鬼去皇后那里，请皇后多赐财务给我。”阿尼又做法，于是猫鬼进了宫。

杨远（查案官员之一）命令阿尼召回猫鬼，于是她在夜里准备了一盆香粥，用汤匙扣盆呼唤道：猫儿回来吧，不要再呆在宫中。”一段时间后，阿尼面色又黄又黑，好像被人牵曳着，大家都说是猫鬼附身。皇上赐死了独孤陀夫妻二人。

此事真相如何已经无法求证，但猫鬼事件的后续处理情况被记录在若干历史文献中，成为短命的隋朝留下的一桩悬案。

《太平广记》卷一三九：隋大业之际，猫鬼事起，家养老猫为厌魅，颇有神灵，递相诬告，京都及郡县被诛戮者，数千余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寝。

《金谷园记》：隋文帝开皇十八年五月，禁畜猫鬼、蛊毒、厌昧、野道者。

要不说祖国中医博大精深呢，不少医书中也留下了治猫鬼病的验方：

《本草纲目》:猫鬼野道病，歌哭不自由腊月死猫头烧灰，水服一钱匕，日二。

《千金方》：猫鬼野道，用相思子、蓖麻子、巴豆各一枚，朱砂末蜡各四铢，合捣服之，即以灰围患人面前，着火中沸，即书一十字于火上，其猫鬼者死也。

由于猫鬼之说深入人心，到了唐代又闹出新的幺蛾子。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武则天争宠时期，跟王皇后萧淑妃斗得你死我活，最终要了她们的命。萧淑妃临死前留下诅咒，“愿来世我为猫，阿武为鼠，世世噬其喉。”这个诅咒成为武则天终生的梦魇，从此宫中再不养猫。

值得注意的是，武则天当皇后的唐高宗时期还有这样的法令：

《大唐疏义》第条：蓄造猫鬼及教导猫鬼之法者，皆绞；家人或知而不报者，皆流三千里。

唐代与猫有关的另一桩诡异事件，被日本作家梦枕貘写在了他的小说《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中。神秘的黑猫控制了朝臣的妻子，以法术蛊惑人心，引出被埋藏数十年的杨贵妃死亡之谜。

小说中有这样的片段：

这时，有只黑猫，慢条斯理地从庭院走了过来。那是只长毛大猫。它走到盛着哈密瓜的木盘前坐了下来，用碧绿瞳孔仰望着云樵的妻子。“喂，看起来很好吃喔。”猫如此说。突然来了只会说话的猫，把云樵的妻子吓一大跳。

很突兀吗？其实非常正常，古书中记载过不少猫说话的故事，有些非常好笑，比如下面这两个：

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左军容使严遵美，一日发狂，手足舞蹈，旁有一猫一犬，猫忽谓犬曰：“军容改常矣，癫发也。”犬曰：“莫管他。”俄而舞定，自异猫犬之言。遇昭宗播迁，乃求致仕，竟免于难。

清·钱泳《履园丛话》新城王阮亭先生家子孙至今繁盛，旧第犹在。有一猫能作人言。一日猫眠榻上，有问其能言否，猫对云：“我能言，何关汝事！”遂不见。

“我能言，何关汝事！”——猫之刁蛮任性，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