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稷陈远新作曲水流歌

2022/11/26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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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塘非我故乡,我也没有在曲塘学习或工作过,只因年少时一些短暂的生活片段,感到温暖,后来因对曲塘的历史、人文等有了一些了解,更觉得此地的厚实。

和曲塘结缘于40年前。我随支边的父母回海安老家,父母带着弟弟住在洋蛮河单位宿舍,我被寄放在胡集外婆家,上了胡集小学。一年后,我的姨父想办法把我转到明道小学。上初一时,我住在海中学生集体宿舍里。至此,我一共上了五所学校,搬了四次家。

说是回老家,我们没有只砖片瓦。父母多年在新疆,父亲以军医的身份转业安置回海安,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一切都是空白,就是从一些亲戚的交往中,连刚过了十岁的我,都能感觉到那世态炎凉。

但是,在曲塘,是不一样的。其实,曲塘的亲戚——我外婆的弟弟妹妹,我的老舅爹和姨婆,从血缘上讲,倒并不是最亲的。

我至今记得第一次去姨婆家,姨婆招待我们满满一大桌子的各式各样的菜。记得有一道菜,是薄薄的肥肉片中间夹着甜甜的豆沙,裹上面糊后放在油锅里炸至金黄。在新疆习惯了大块吃肉,这种菜式就很冲击我——哦,这是家乡的感觉,是不同于北方的精细。

姨婆带我去曲塘的老街玩。老街沿河。当年我不知道,这是条历史书课本上的河——西汉吴王刘濞主政开凿的上官运盐河,只不过早已改了名叫做通扬河。

我的大表舅告诉我,曲塘这地方因江水海潮不断来袭,东溢西涨,在曲塘地界打转回旋,于是曲塘又被称之为曲水。当地文人在《曲水赋》中写道:“曲水名区,弹丸小地,河分南北,桥立东西”。

有水的地方,一定是有生气、有灵气的。

那会儿的曲塘老街,东到轮船码头,西到酱厂。南北密布药店、布店,还有香火纸马、钟表修理、茶馆、八鲜行、理发店、酱园、南北杂货,一家挨着一家。只是姨婆带着我经过曲塘照相馆时,拉紧我的手匆匆而过,其实我很想进去看看,橱窗里展示的照片有美丽的姑娘,还有全家福,都配了山水背景,这也是我以前在新疆没有见过的。

照相馆对过河边曾经有一家木材行,姨婆告诉我,这户人家出了个大秀才叫蒋和森,他是研究贾宝玉林黛玉的大教授。后来我知道,姨婆说的大抵不错,蒋和森是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他那诗一般的才情写就的《红楼梦论稿》,成为几代人脍炙人口、争相传阅的精品力作。

姨婆说,古当先老街还要热闹些。“存德昌”、“王大有”、“蒋恒昌”、“李在记”、“润昌祥”这些老字号四乡八邻都有名气,曲小西侧的虹桥河向南,一直通到黄桥、季家市,与长江相通。几十年前虹桥东西段都是能开轮船的。原曲中前面的后河,直奔里下河,东台一带海边长的红柴草都是从后河运到曲塘来。解放初期,柴禾紧缺,红柴草都是要按计划卖到各户的。往日的后河,南乡高沙土地区的花生、芋头、蚕豆、黄豆,北乡里下河地区的大米、瓜果都运到后河码头,“买不尽的东南,卖不尽的西北”、“金姜堰、银曲塘”,那是一点不夸张。可惜的是,上世纪60年代末期,正值文革,章郭乡革委会为扩大粮田,填河种粮,后河成了死水微澜,再不能与下河通连。

去老舅爹家做客时,我的太外婆还健在。见我去了,就指派老舅奶奶:“去拾块豆腐,斫点肉家来!”太外婆97岁高龄谢世。

那时父母还没有能在海安建设一个自己的家,然而我在曲塘的姨婆和老舅爹家,一点儿没有矮了什么缺了什么的感觉。多年以后,看到蒋和森《故乡情,慈母泪》中有一段回忆:幼时在东寺玩耍,衣裳什么的忘在了那里,母亲去取时,连衣裳里的零食钱也一个不少。“故乡的人情温暖和诚实不欺,似乎使母亲忘了劳累,只感到愉快”,蒋和森的这段话,就像是说在了我的心里。

工作以后,我去过几次曲塘,主要是为了解陈毅“东寺演讲”的历史。

首先“东寺”就是曲塘一张古老的名片。东寺位于曲塘镇东郊,始建于唐末宋初,也被称作都天庙。殿宇重重,古木森森。第一进门两旁耸立着高顶房梁的哼哈二将。第二进门两旁是高大威武的四大天王,再往前走,则是笑容满面、胖态可亲的弥勒佛。此外还有全身甲胄、按杵而立的韦陀菩萨,而后便越过台阶,来到又一重庭院,金色的“大雄宝殿”巍然立于眼前,双目微睁高深莫测的如来佛雄踞于大殿正中,蒋和森在他的《故乡情,慈母泪》对东寺有描写,文字里有温度有情意,感觉特别灵动。

不过,让都天庙声名远播的当是年1月下旬“皖南事变”之后,陈毅老总在都天庙戏楼上,面对席地而坐在宝殿前千余年古银杏下的“联抗”军民,以他那浓厚的富有磁性的四川乡音发表演说,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丑恶嘴脸,宣传中国共产党坚持团结一致抗日的立场。佛门净土变为了革命圣地。据九十多岁的老人回忆,陈老总演讲之后,兴犹未尽,用毛笔在寺庙墙上即兴题诗一首,缅怀皖南英烈,痛斥国民党反动派,表达团结抗日之决心。只可惜东寺文革中被毁,陈老总的墙上题诗也一并消失。可惜的是没有一人能够回忆起全诗,陈毅诗集里也没有收录。

“东寺演讲”其实是陈老总第二次来曲塘。第一次到曲塘是年10月下旬,陈毅老总向叶挺、项英、毛泽东、朱德、刘少奇等就召开曲塘和会发出请示电报。年10月30日,停止苏北内战,一致团结抗日的第二次和平会议,在曲塘镇开明士绅王葆芝花园内一草庐大厅里(现曲塘阀门厂配件仓库处)召开,会议由韩国钧召集,新四军代表陈毅、管文蔚、朱立靖,八路军南下部队代表吴法宪,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代表李明扬,联抗司令黄逸峰以东道主身份参加了会议。

黄桥决战胜利后,新四军声威大震。为了团结地方实力派共同抗日,新四军军长陈毅指示黄逸峰组建“联抗”部队,黄逸峰任司令,李俊民任副司令,司令部就设在曲塘。年10月10日,“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直属纵队、鲁苏战区苏北游击指挥部第三纵联合司令部”(简称“联抗”)在曲塘农民仓库(原曲中内)正式成立,司令部设在士绅罗尔柏宅院。“联抗”部队的成立,对缓和苏北苏中局势,团结各界人士共同抗日发挥了重要作用。曲塘人民为了牢记这段历史,于阀门厂内敬立了“苏北第二次抗敌和会”纪念碑;于原曲塘中学“联抗”成立地立纪念碑,还将从花庄村至兴曲村(旧曾家茔地带)开拓的千米大道命名为“联抗”路,并在联抗路北首的曲雅河上修建了一座“联抗”桥,“联抗”副司令李俊民亲笔书写桥名并题词。

陈毅、韩紫石、黄逸峰、李俊民当年何以来曲塘发起抗日运动,我无力考证,但是一切发生在曲塘这片土地上,一点不偶然也不足为奇。

“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一代名相文天祥,为南渡兴兵抗元,路经海安曲塘,留下《虾儿湾》等不朽佳作。

年,时任曲塘镇镇长的丁秋碧的一封《敬告韩省长》,以雄文韬略,诠释了作为一镇之长为民请愿的正直与担当。

曲塘土生土长的革命前辈、文化战士康鸣拳,年发表长篇小说《汉奸的女儿》,忘分表现了抗日的信心和革命的豪情。

《曲塘镇志》记载了这些资料:最有影响最负盛名的当数《联抗报》。《微雨》报作为曲塘镇进步报刊之一,创办于年,丁祥雯、康鸣拳创办,每周一刊。报馆在现曲塘中心巷26号。是年六月,国民党泰县党部勒令停办。《铎声》报,创办于年4月,理事曹锡五、焦碧亭、丁醒侬,编辑丁秋碧、杨孕灵、杨我兰。馆址设在曲塘当铺巷现中心巷26号。《醒报》,年2月刘哲生创办,馆址在曲塘都天庙楼上。《鸣报》,年12月景叔平创办,馆址在童家涵。《铎声月刊》,年5月创办,编辑丁秋碧,理事曹锡五,馆址在曲塘当铺巷。《曲水月刊》,年7月丁秋碧、王菊隐创办于曲塘当铺巷。《心声半月刊》,年2月章星园创办,通讯处设在曲塘醉香馆。《曲径半月刊》,年3月刘宝钢创办,馆址在童家涵……

曲水名区,弹丸小地,创办了13家刊物,这些刊物创办时间大都不长,创办者的名字也是陌生的,但是,这些挥斥方遒的文字,这些忧国忧民的志士,所有的一切,一定会涵养一个地方的人文精神气脉。

也是在这本《曲塘镇志》人物传-烈士篇里,我看到了王文银的人物简传:生于年,家住曲塘镇蔬菜大队第三生产队,年2月参加革命,年2月入党,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八四七O一部队排长,年11月在甘肃省酒泉因公牺牲。连字符共计82字。这位年轻的军人,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27岁。原来,陈放在姨婆家堂屋香几上的那张年轻英俊的照片上的青年,就是我的表舅王文银,他新婚妻子曾在老街上的照相馆工作。

岁月沧桑,精神永存。

再访曲塘老街之时,我的姨婆和老舅爹都已去世。我只是一个随行者了。这次的寻访就是访旧寻古,不为工作,不带任何目的,在一个秋日,云淡风轻的,老街巷口的小菊花迎风灿烂。

寻访者在他的文字中写道: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笔者在曲中读高中,常常不上晚自习,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偷偷地溜达到老街巷听说书打康乐球。那时候少不经事,对老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近40年过去了,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里的古民居大多建于清朝中晚期,最长的已有多年历史。难得的是,只有少数几户翻新了房屋,绝大部分还是老样子,既有老民居的古雅,又没有点染商业化的印痕。徜徉其间,尽管通扬河南、运粮河北都被充满浓郁现代气息的商住楼包围,但这里大段大段的时光还是让位给寂静。老街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伴着残砖碎瓦隙缝里顽强生长的迎春腊梅的花香,散发着时光的味道。长满茅草苔藓的屋檐墙壁,斑驳陆离的院墙,落满尘土、破损不堪的窗棂,坑坑凹凹朽蚀的木门,锈迹斑斑老掉牙的门锁,坍塌的门楼,残垣断壁,古韵犹存。有些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地烙上了时代的印记,老派出所石头砌的长方形门檐上,清晰可见八个石刻行楷: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派出所南边隔几户人家,便是当年的曲塘幼儿园,门牌上鲜红的“曲塘幼儿园”是新近挂上的。正盯着门牌若有所思欲跨进门槛的当儿,遇到一位八十开外皮肤白皙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老人家自我介绍说年轻时嫁入这条巷子,上世纪50年代她是幼儿园第一任园长,一辈子几乎不曾离开过这条巷子,如今形单影只地蜗居在深巷老宅。

其实我知道,这里不仅有他难忘的高中生活,还有一段青涩而难忘的初恋: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一张塞在书本里的小纸条,勾连着青春,穿越半个世纪的风尘,依然可嗅青春的芳香。

当然,如今的石板街踪迹,仅仅在原曲塘文化站门前依稀看到十几块陷在泥土中的石板。

上了年纪的近八十岁的曲塘原住民都记得石板街最东首的东板桥最有特色。一般的桥,木板都是钉死固定的,东板桥却是可以活动的。每逢通扬河水上涨,一位名叫谢龙海的汉子领了一班人,远远的看到船到西板桥,西桥离水面高,河水再涨,大小船只都能顺畅通行,东板桥低,水涨了,船就过不去,谢龙海等一干人就在东板桥头上等着,船家来了,付了钱,谢龙海就让手下几人一人抬一根桥板下面的龙骨,再使劲朝两边拉,形成一个大大的闸口,来往船只顺利通行。那光景,每逢拉桥,都有不少人围观看稀奇。

在原文化站两旁,还可看见为数不多的青砖黛瓦木闼门的老房子,如今人去楼空,屋顶上稀稀落落几条枯萎的丝瓜默默地无助地向路人诉说着过往的繁华,如今的寂寥。目睹眼前的一切,仿佛耳边又回想起店主上下门闼时的咔咔声,眼前又浮现出清晨主妇到通扬河边搓衣服涮马桶的嚓嚓声。

落寞和沧桑难掩当年的人烟阜盛,密密匝匝的青砖黛瓦隐隐述说着陈年旧事,曾经川流不息繁忙闹腾的运粮后河,如今也是死水一潭,像一位年迈的多子母亲一声不吭地静静地养着。茶叶巷北端就是后河码头,南来北往的大小船只在这里汇集,又从这里分流,童家涵的“周荣盛”、“米太丰”、“刘慎康”、“罗振记”,后河的“吴同大”、“周益丰”、“张义大”等一百三十二家粮行和“裕曲”、“吴仲记”、“范隆盛”、“徐义丰”等十余家油坊,组合成了粮油集散地。

如今的后河粮油码头河边还可看到直径足有两米的大石磨子,只是断成了两截。虹桥河的命运也大抵跟后河一样,在差不离的年月里断了航,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老石板街老照相馆旁边的斌曲饭店,早已不再营业,青砖黛瓦二层小楼,如今破败不堪,朽木窗户任凭风吹雨淋日晒。斌曲可是当年曲塘老街上最热闹最风光的场所之一。生意人遇到重要客户来访,往往先请客人去浴室搓个澡,擦个背,修个脚,躺着喝口茶,抽根烟,聊点生意经,待到夜幕降临,穿衣起身,直奔斌曲,点上几个小菜,推杯换盏,谈古论今,河风习习,那是何等惬意!

老街旧巷有红星巷、七弯巷、茶叶巷、一人巷。红星巷最南端有一所老银行,过去称洋行,房屋青砖小瓦,窄窄的,高高的,结构严谨,稳健大气,朝西仅开一扇小门,街坊说这样聚财。蹩进去有七个逼仄狭小弯子的七弯巷,这可苦了当年那些黄包车夫,急匆匆的赶路,突然间刹车,生怕撞了对过来客,又得重新发力加大速度,枉费了许多力气。不知不觉间闲逛到一家老当铺,当铺是一所二层楼的小院落,典型的清代建筑,结构讲究,院子较小,仰头朝上看,别有洞天。沿着老旧木质楼梯拾级而上,站在二楼上,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别样的感觉。据现在的楼主人介绍,十多年前花一万五千元买下的,真的是捡了个大漏。

悠悠岁月,尘封无数。记忆中大概是在红星巷吧,曾看到一户人家,青砖黛瓦,小四合院,木质扇形窗镂空雕花,门眉及大门雕有麒麟蝙蝠(祈福)、莲花鲤鱼(年鱼)以及秦琼、尉迟恭门神图案,最惹眼的是大门左右侧各有一尊汉白玉雕成的抱鼓型狮子门墩。这一次竟寻它不着,问居住于附近的一年迈老者,回称没看到过。据史料记载,门墩不是随便好设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一般庄户人家不管钱多钱少,只能用门枕石或门枕木,抱鼓型狮子门墩,且是汉白玉制成,在当时一定是有头有脸的高级文官。这家主人姓甚名谁,后人今在何方,终是个谜。

原曲中桥北的那口唐王井有幸保留下来。相传唐征高丽屯兵曲塘,适逢大旱,河水干涸,士兵则将硕大的树干栽到干枯的河床地下,掏空制成木井。清宣统《泰州志》载清咸丰进士、胡集王家楼的王桐作的唐王井诗,诗云:唐王井在泰州东,南寺以北河当中,上无辘轳下无穴,潜流虢虢泉相通。现在去井边,掰少许井木嗅嗅,还微带香味儿,历经千年,这巨木是樟木还是什么名贵之木,却不得而知。

寻罢老街,专门去拜访一位老友——张德星,他病退前是曲塘广播站记者,自海安报复刊后一直担任通讯员,为海安报写了大量鲜活的稿件。红学专家蒋和森、南师大文学院院长何永康、“中国民事诉讼第一人”陈桂明、江苏戏校国家一级演员王小荣、医学名流王翘楚、焦碧亭等,若论名气,张德星比不了他们,但在我心中是一样的敬重,他身体残疾,你看他写的《曲水绿韵》,是多么的充满着赤子之爱,无论是写散文还是之前写新闻通讯,他都是真切的,热血的。

曲水流觞,奔腾不息。

文/陈稷、陈远,图/张光林,本文发表于《三角洲》第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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