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有俊老家浜镇
2022/8/17 来源:不详北京比较好皮炎医院 http://m.39.net/disease/a_9506104.html
父亲老家在浜镇,浜镇那时跻身崇明的四大镇,所谓“桥、庙、堡、浜”。印象中,浜镇虽小,倒也有江南古镇的一些模样,一河穿街,面河一侧布满商铺,不少店铺搭有凉棚。河上有大桥,沟通南北,划分镇西镇东,还有几条小木桥方便南北走动,河里舟楫往来,桨橹摇动。我家是在镇西的恒盛龚宅里,龚家宅很大,有临街的门面房,宅院很有进深,布局也很精当。印象中穿过门厅,有一个外宅,一排房子,一个小场心;进入内宅,中间是一个场心,四围都是屋子。我家的6、7间房子是在内宅的西半宅,屋里上有天面、下有地板,此外还有一间很大的门面房。
因为祖父母是中年得子生下我的父亲,因此在我很小的时候,祖父母都已经去世,而我又出生在县城,从未与祖父母一起生活过,对祖父母没有一点印象,唯一留存的印象,是我大约三、四岁的时候,因为祖母的去世,我跟父母回老家奔丧,去过一次浜镇。我依稀记得,对着正在入殓的祖母我不停地叫喊着,快把盖子打开,快把盖子打开。那或许是我最早的与亲人死别的记忆。
父亲年轻时就离开浜镇去了县城谋生,在南货点学过生意,也当过机关公务员。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县城的北转河沿2号,买下了沈家的一个独门独院的宅子,在县城安下了家。解放以后,父亲去了上海市区寻找工作,在这辗转中,家庭经济一下陷入困顿之中,为了生计,父母只得将我的弟弟有珊送与一户上海人家,同时又不得不将买下的沈家旧宅退还了人家。
我应该是出生在沈家宅里。沈家宅是一个背靠北城墙的小宅子,不是那种富贵人家的深宅大院,只有一转一折的两排房子,几间卧室和一间厨房,还有很大的几近荒芜的园子,直通北城墙。是我很喜欢的那种质朴而又自然的宅院。
沈家宅退还了人家,浜镇的老屋后来也完全转让了产权。听父母说,一开始浜镇的房子是“接”(一次性拿一笔钱,然后房子归人家使用)给一个名叫盛福培的人家的,他家用门面房开了一家中药店,里宅的几间作为生活用房。后来,我家经济日益拮据,那些房子就全然归了盛家。
浜镇龚家宅里的公堂屋,从民国至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给政府作教育用,印象中,两间教室,一间办公室、办了复式班。七八十年代,政府归还后,我家还分得过一些木梁和椽子。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说过,我们龚家对教育有贡献,后代享有免费教育的待遇。但我一直不知道龚家对社会作出过怎样的教育贡献。最近读到远房侄子龚一匡先生的《崇明浜镇上的教育世家》一文才知道详情。原来恒盛龚家对于教育的贡献有三件大事。先是我的曾祖父龚烜(号称龚三元)用他替人代考秀才所得的三百两银子重新修缮宅子时在西厅办起了私塾,于是四邻八舍的孩子都来诵经读典。二是民国初年,浜镇小学校舍紧缺,龚家老宅第二排房子的中厅、东厅以及门厅的西侧借给浜镇小学作为教学用房。于是,龚家老宅内几十年来总是书声朗朗,充满孩童的欢声笑语。其三,我的远房伯父、龚一匡先生的祖父龚家瑾从日本早稻田大学学成归来后在那时的“北沙”惠安镇上创办了崇明第六小学,改变了新垦地区缺校少教的状况。一个留洋归来的青年才俊甘愿回到故乡,致力于乡村教育的振兴,实在令人钦佩。由于文革的原因,我从崇明中学66届高中毕业后,经由了插队落户,最终也留在岛上当上了教师,继而又连续十几年担负起县域教育教学管理的责任,也算承继了先祖先辈的教育理想。
读小学和初中时,逢到春节假期,也跟父亲去过几回浜镇。父亲是独子,亲戚很少,但他跟堂兄龚家瑞有些来往,或许因为我的堂伯母(我们叫她“浜镇好姆妈”)从“旧河”(地名)施家嫁过来,是我父亲的表姐,亲上加亲的缘故吧。那时去浜镇坐的是手推的独轮车,从“旧河沿”(城东乡的官尖村)一路过去。寒冬时节,下雨过后道路一冻一“开烊”(解冻),就十分难走,车轮常常会陷在烂泥里,推车的农民会累得满头大汗。我坐在车上,看着独轮车在乡间泥路上咯吱咯吱地艰难前行,常常坐也不是下也不是。
印象中我的堂伯父性格跟父亲十分相像,也是寡言少语、沉默似金,对我的喜欢和热爱从不溢于言表,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的这种并不张扬的内在的情感。浜镇好姆妈长得高高大大,能干精明,快言快语。我还记得过年时,她手脚麻利,忙个不停,蒸糕做圆子、用黄沙炒花生炒蚕豆给我们吃的情景,一直记得好姆妈炒的蚕豆特别松脆好吃。那时我们自家的房子已经接给人家,晚上就住在堂伯父家。堂伯父把他们家的旧式大床让给我们睡,那种床很大,有床顶,而且连着踏板和马桶,仿佛自成一个世界,睡在里面感觉又新奇又陌生。堂伯父的大女儿惠新比我年长六七岁,待我很好,我们叫她惠新姐姐。
堂伯父家好像住的是外宅,进了宅门,西侧便是,东侧则是一排朝南的用作教室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一块场心,是学生的活动场地。我们会在那里找个向阳避风的地方晡太阳(晒太阳),沐浴在暖暖的冬阳里,手捧着好姆妈给我添好了热灰的烘缸(一种铜质的暖炉),嚼着松脆的蚕豆,十分惬意。
印象中,那时的浜镇似乎还有河浜穿街,但河水已经很小,几近干涸,没有了舟楫来往。面南的一侧有些店铺,也很是萧条。唯有早上,因为有菜市,尚显热闹。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因为工作的缘故,常常会路过浜镇,但浜镇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模样,穿街而过的小河已成了水泥马路,白墙黑瓦的平房都翻建成了二层三层的楼房,很少店铺,没有市面。凭着小时候的印象去寻找龚家老宅,却找不到任何有旧式宅院感觉的人家了。心语
版权申明: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