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努力活着
2023/5/14 来源:不详一
早上,照例煮了五个鸡蛋,把蛋白拨开,蛋黄给流浪猫吃,可我刚放到院子里那个用来接花盆的白色塑料盘子上,就看到旁边的小猫躺着,一动不动。
用脚碰它,硬硬的。大脑一片空白。会不会吃蛋黄吃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前两天还好好的,下午醒来,她和应该是她母亲的大猫在院子里晒太阳,我还敲门逗她,她四处寻找敲门声,然后跟我对视。我再敲,她落荒而逃。
要是我早点给她弄点猫粮会不会就不会走?因为疫情,我家附近那家平价的猫粮店迟迟未开,快递又停了,网上的又寄不过来,山姆的又太贵,吃不起。
要是小区不封控的话,会不会就有更多的人喂这样的流浪猫?她也就不至于这么快走掉?
先是自责,然后是一阵后脊发凉。
我想起了前两天看到的一个新闻,说志愿者本来要给小区的阿婆送物资,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突然闻到一股尸臭味,撬开锁,发现人已经走了,而且好几天了。
要是我老了,我们小区被封控了,怎么办?会不会跟这个阿婆一样?封城了之后,那么多流浪儿童怎么办?会有人关心他们的肚子和安危吗?
那只被打死的柯基呢?一只流浪猫走了,我都这么难受,何况整天陪伴自己的柯基?那个因为四处求医无门疼痛难忍在半夜悄悄跳楼的小提琴家呢?他的妻子在发现他留下的那封遗书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顾不上吃早饭,忙着问养猫的朋友怎么处理。有的建议埋在树底下,有的建议扔垃圾桶,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生的是什么病。
万一是鼠疫呢?尽管依据常识判断,鼠疫一般发生在草原地区,但是我似乎已经疑神疑鬼到有点神经质了。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副医用手套,还是非无菌的。算了,就这样吧。
又翻出装冷冻食品用的那种锡纸袋,蹑手蹑脚地把小猫抓起,她的身体硬得像一根木棍,提起来的时候看了眼她的脸,门牙露在了外边,吓得赶紧又放到了地上。
又找了一个锡纸袋,从另一面装进去,再用两层塑料袋封好,封好之后,扔掉手套,立刻用消毒液洗手。而且全程戴着口罩。
是什么造成了我的不安呢?会不会是现在这一整个社会的氛围?我想起了那个活人被送去火葬场的视频。
那个养老院的护工在把老人装进尸袋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装猫这样粗鲁呢?毕竟那还是一个疑似阳性的病人。
那两个后来发现老人活着吓得躲得八丈远,并惊呼“活的,活的”的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会不会也跟我看到猫走了的时候一样,是因为一种本能的胆怯,而敬而远之的呢?
匆匆吃了早饭,洋装镇定地出门,骑着车,送到了我经常放垃圾的那个街角的垃圾箱。
二
路上人变得多了起来,这大概是我最近两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骑着那辆伴随我已经四年的复古自行车去了两百米外的理发店。从门外隔着玻璃往里看,我的哑巴理发师在玩手机。说不出来的惊喜。
扫一下码,老板在门口说。不是健康码,不是行程码,而是进出店铺的记录。上一回见到这种码,还是在喀什玩的时候。
哑巴已经站在洗头池边候着,我指了指我的头发,然后说已经洗过了。他看懂了。走过来直接给我剪了起来。
老板说,他们店关了十七天,而我上一次理发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前。
以前我每次理发都会请老板跟哑巴说一下,鬓角短一点,但昨天我什么都没说,任由哑巴剪着。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这是两年来他唯一一次戴着口罩给我剪发。本来就没法交谈,现在却显得有点生分起来。
三两下,原先还跟彭于晏一样披头散发,现在就变成浴血黑帮里的男主谢尔比了。
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也好久没来理发的朋友,让他赶紧来。那激动的心情不亚于上海人把手指都点破了终于才抢到一根葱。
出门,看到玻璃上贴着张告示,其中有一条,只能洗剪吹,不能烫发染发。
问老板为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社区规定的。在一旁抽烟的理发师说,可能是担心你在室内呆的时间太长吧。
这。。。我无语凝烟。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想起早上看到的一张通知,是魔都一个小区出的,说5月几号几点到几点,是全小区静穆期,人员外卖快递一切都要静穆,可晚上又说,通知暂缓,静穆期时间待定。
朝令夕改,大概就是如此吧。
看到旁边有个卖蚕豆的,是理发店的老板母亲。
多少钱一斤,5块钱,她举起爬满皱纹的右手,比划着,操着我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我能看看吗?说着,掰开一颗蚕豆,看看蚕豆“眉毛”是不是青的。青的说明嫩,要是黑的就老了。
来个两斤。今年最后一批了,多来点,两斤太少了。有个理发师凑过来,笑着说。
那就三斤吧。
其实几天前刚吃过蚕豆,还撑到了,要是在平常,估计要等个几天再买,但是昨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买点尝尝。
也许是因为好久没跟人说话了,刚刚虽然只聊了那么两句话,却让我像活过来一样,也许是因为我担心万一明天突然又封了,这蚕豆就吃不上了,也许是因为我想抓住春天最后的尾巴。
有葱吗?葱没有,只有蒜,你把这蒜一拍,撒在蚕豆上就行。理发店老板说。
扫码,付钱,怎么是你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