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走村串户画灶台海宁70岁手艺人给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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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新闻客户端见习记者

马银淇

菱歌声声，箬叶飘香，三尺灶台上生出袅袅炊烟，氤氲水汽中升腾出饭菜香，让心有慰藉，让人有归依。曾经的海宁，农户新建住房，必在厨房中建一座灶头，而且从“灶山”、灶身到烟箱都画满了不同的图案和纹饰，这种灶头画就是用来装饰、美化灶头，表达农家美好愿望的乡土艺术，一般由一位民间手艺人绘制而成。

今年70岁的董子良家住海宁袁花镇夹山村，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灶画师。在嘉兴一带，不同地方的灶画会有不同的特点，海宁就有不少流派。董子良家所在的地方叫包家山，包家山的灶画就以英雄人物为主，笔触细腻。

14岁就成了农村灶画师十个灶头十种画

家家柴灶，户户炊烟。董子良接触灶画，源于母亲跌了一跤，伤了膝盖。

年，14岁的董子良原本在念初一，但母亲摔伤后，他便辍学回家照料母亲，跟随父亲学做泥水匠、打灶头。

那时农家大多是“打”土灶头，粉刷好石灰后再画上灶画。小小年纪的董子良其实在辍学前就因为有一定的绘画基础，常被砌灶师叫去画灶画。每每需要画灶画时，砌灶师就会提早对他说，放学了到哪家哪家去。一放学，董子良背着书包就会往那家跑，到了人家家里，砌灶师往往已经把灶“打”得差不多了，单单给他留了一块小空间，让他去画。

其实董子良画灶画达到如今的成就，离不开奶奶的耳提面命。据董子良回忆，在他幼时，奶奶就一直让他练绘画，告诉他只有做画灶画的佼佼者，才能凭这身本事安身立命。就这样，董子良至今也没有放弃对绘画的练习。

其实看似简单的灶画，内有讲究。比方说灶头画上的鱼必须头朝上，《水浒传》的人物要避讳……董子良说，那些画在灶头上的图案多彩多姿，从福禄寿喜到鱼跃龙门，从民族英雄到八仙过海，还有梅兰竹菊，财神灶神等五花八门。

那么初出茅庐的董子良如何能绘制那么多的图案，且绘制得那么好？因为董子良有一个自己的窍门，就是留心日常。他常常会挑选老师傅们画得好的图案，用笔记录在自己的本子上，反复练习琢磨。

正是因为记录得多了，所以董子良笔下的灶画模样各异。“在一个村里画灶画，十个灶头十种画。”董子良说，每个灶头需要画七种图案，他在绘画时，就会特意挑选不同题材，画在不同人家。

绘画靠一把尺一支笔别出心裁自制各色颜料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面白墙，一支毛笔，董子良学灶画时，空了就在师傅指定的白墙上练习。一种种图案画过去，每每吃饭时师傅有了空余时间，就会过来指点哪里画得不足。要是白墙上画满了，也不用担心，用石灰水一涂，就又可以重新再画。董子良说，就是这种墙上绘画的经历，让他的灶画技术不断进步。“墙上画和在纸上画是不一样的。”董子良告诉记者，在墙上画必须用短锋毛笔，易掌控笔触，用长锋毛笔根本控制不住。

画灶画，除了毛笔有讲究，还需要一把特制的木尺，需用杉木做成。“杉木吸水，画线时会吸颜料，画出的线不会有颜料流下来。”董子良说。

其实，灶画往往色彩鲜艳，给人带来热闹、喜庆的感受。可在董子良画灶画之初，由于当时条件不好，绘画颜料难觅。

那么颜料从哪里来？没有颜料，董子良就想办法自己做颜料。比如赭石色，他就跑到硖石东山上，挖一些黄沙泥，沉淀之后就有了他想要的颜色；再比如绿色，乡间植物俯拾皆是，摘一把蚕豆叶，挤出汁液，画在墙上也绿得鲜艳。

那会儿，虽然没有专门的绘画颜料，但染布用的颜料市场上并不少见。为什么不能用这些颜料呢？“不能用，这些料画灶画，很快就会褪色。”董子良说，早期，只能自己做颜料，要么就是画黑白图案，墨可分浓淡，画出来也别致。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董子良为一户户农家灶头画上了“灶头画”。

进学校普及民俗知识纸上灶头画传承技艺

“现在‘打’灶人家少了，画灶头的人家更少了。”董子良说，如今他也很少画农家灶头画了，多的是在景区一些宣传墙上绘制灶画，还有在一些农家乐烧野饭的土灶上做一些艺术创造。

三千烟灶九千丁，曾经有家的地方就有灶头，它是一个家庭的象征。而现在，灶头逐渐被燃气灶所取代，而有新灶头的人家也将灶头画换成了印有吉祥图案的瓷砖。

土灶，已成为一件稀罕物了。在城里孩子的眼里，土灶更像是“博物馆”的产物。眼下，董子良更多的时间是被请去学校给孩子们讲讲“灶文化”，普及民俗知识，带他们画一画简单的灶头画，已然成为一个“纸上灶头画”的师傅。

现在，除了给学生普及灶头画这样的民俗知识，董子良还绘制了很多灶头画在宣纸上，想用这种方式记录下这种逐渐消弭的乡土艺术。

灶头难觅，灶画师也越来越少。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从祈盼五谷丰登到年年有余，用各种方式表达农家最朴素的希冀，表达他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情感，始终植根于普通百姓心间。那些氤氲在灶台间的饭香，始终挥之不散，久久滋养我们对家的依恋，对生活的期盼。